两个人不知天地为何物了

醉心

两个人，一男一女，竟至于不知天地为何物了。

男的叫阿明，女的叫阿芳。他们相识于一场春雨后的黄昏，阿芳的伞被风吹折了骨架，阿明恰好路过，便将自己的伞递了过去。伞面上还残留着雨水的清凉，阿芳接过来时，指尖触到了阿明的手背。

后来他们常去城西的小茶馆。茶馆的窗棂被岁月磨得发亮，阳光透过窗格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阿明总爱点一壶碧螺春，阿芳则喜欢龙井。茶香氤氲间，他们的目光常常越过茶杯相遇，又各自垂下眼帘。

渐渐地，他们开始忘记时间。阿芳的母亲差人来催，说晚饭要凉了，阿明才惊觉暮色已深。阿芳起身时，裙角扫落了桌上的茶匙，清脆的声响惊醒了角落里打盹的猫。

他们走在街上，路灯次第亮起。阿明说起小时候在乡下看萤火虫的事，阿芳便讲起外婆家后院的葡萄架。他们的影子在石板路上交叠，又被新的灯光拉开。路过卖糖炒栗子的小摊，阿芳说要买些带回去，阿明掏钱时，铜板从指缝间滑落，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。

深秋的某日，他们在枫树下站了许久。红叶飘落在阿芳的发间，阿明伸手去拂，却碰落了更多。阿芳笑起来，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。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，惊起一群麻雀，扑棱棱地飞过他们头顶。

冬天来得突然。第一场雪落下时，阿明染了风寒。阿芳熬了姜汤送去，在阿明家门口遇见他母亲。老太太接过汤碗，欲言又止地看着阿芳冻得通红的手指。

第二年开春，阿明家搬去了南方。阿芳站在空荡荡的茶馆里，阳光依旧透过窗格照进来，只是地上再没有交叠的影子。茶博士过来收拾茶具，看见阿芳望着窗外发呆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
他们终究不知道，那年的春雨为何下得那样缠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