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在成为大人的路上

总在成为大人的路上

小时候总以为长大是件遥远的事。十八岁那天，我盯着身份证上陌生的数字发愣，像在打量别人的物件。母亲把户口本递过来时，手指在"户主"那栏停了停，油墨印子蹭在她虎口的老茧上。

办公室的玻璃窗映出我系领带的笨拙模样。去年还嘲笑父亲总把温莎结打得像勒紧的麻绳，现在自己对着教学视频折腾半小时，领口依然歪歪斜斜。茶水间飘来速溶咖啡的焦苦味，打印机吞吐着永远处理不完的A4纸，忽然想起小学自然课上观察过的蚕。

地铁站总遇见穿校服的少年。他们书包拉链上挂着的动漫角色晃来晃去，讨论着昨晚手游里没通关的副本。我攥着公文包让路，西装裤口袋里躺着没缴的水电费通知单。站台广告灯箱亮起的瞬间，玻璃幕墙上重叠着无数张疲惫的成年面孔。

房东来换锁那天下了暴雨。旧钥匙在掌心留下半月形压痕，雨水正顺着新锁的金属光泽往下淌。童年那只养在鞋盒里的蜗牛，也是这样在暴雨前沿着盒壁慢慢爬，留下银亮的轨迹。如今我的搬家纸箱堆在墙角，胶带封条上还粘着去年圣诞树的闪粉。

菜市场鱼摊前，穿皮围裙的大叔麻利地刮着鳞片。"小伙子自己做饭啊？"他甩了甩草绳，鱼尾溅起的水珠落在我衬衫第三颗纽扣上。回家路上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紫，突然记起母亲总把活鱼养在洗菜盆，说这样能多吃两顿新鲜。